高肃卿的塌上读物

约稿私聊,孩子很需要!(敲饭碗)

【盾冬/芽詹】In my memory

全文1w+一发完

Summary:巴恩斯的记忆开始恢复,但不完全的恢复导致了一些哭笑不得的结果。

文中:“Steve”与“Barnes”为实际时间线称呼,“史蒂夫”与“詹姆斯”为回忆线称呼。


(一)

瓦坎达的科技可以把Barnes曾经九头蛇的洗脑再次洗掉,这属于是一种科学治疗科学的办法,但那些冰冷的仪器对于“顺便把从前的记忆恢复”这种从前低劣洗脑的副作用就没有了丝毫的招数,他甚至还在病床上醒来后差点掐死凑近查看状况的护士——同样的,仪器对于去掉他在九头蛇养成的肌肉记忆也没有任何办法。Steve得知Bucky从冷冻仓苏醒后立刻亲自驾驶飞机冲到瓦坎达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T’Challa只好安抚这位七十多年第一次为私事请假的美国队长说这种事情只能让Barnes中士自己慢慢恢复。或许适当的刺激也是有用的...国王费力又把后半句话咽回去,他生怕只要刚刚这句话开口出声,Steve就能当下跑到小木屋从羊群里把Barnes拎走,从布鲁克林的小巷到德国列车重走当年路线,至于这期间要发生多大乱子,T’Challa决定先溜之大吉,还好刚刚忍住了。


失忆的人恢复起来是缓慢的,并不会一晚过去然后就瞬间记得从前某一年的所有事情,那些记忆就像木屋后刚刚出生的羊羔,还在跪乳,等着某天木屋里的主人不注意的时候才突然会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食槽前吃草,Barnes听着羊羔发出稚嫩的咩咩声,头追着他拿草料的手,突然笑起来向远处喊:“嘿,Steve,真像你小时候要喝我手里多出来的那盒牛奶的样子。”还伸手比划了一下那只羊羔的高度,重合于他脑中突然冒出来的矮小身影。


“你是说我像这只羊吗?啊,他看上去比我当年强壮一点,就一点。”


Steve在这段时间里开始捡起来从前部队里和Tnoy家藏书中有关心理学的所有内容,他看似轻松地去说每一句话,实际上会在深夜用笔在已经有划痕的本子上记下Barnes今天一切对话后的反应和记忆恢复的进度。他不会在Barnes想起一件事说出来时反应出巨大的惊喜,甚至不会说出一句:“天呐,你想起这个了!” ,他在砍柴和生火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将那些新出现的回忆碎片给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抚摸照片的Barnes补齐,一次又一次。血清赋予他们超越常人的体能和寿命,Steve有的是时间,他毫不介意在一周内陪他讲起同一件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五六次,也毫不介意分别补充那次事情的不同细节,哪怕是Barnes问他:当时你走在我左边吗?的时候,他也仔细想好一会儿然后认真回答说:“不,当时我走在你右边。”或许这是他后来习惯左手拿盾的原因?Steve开了个小差,冒出这样的想法。这样世外桃源的日子对于Steve来说就像是一颗经久不化的糖果——大概类似于《查理与巧克力工厂》中威利旺卡设计出给穷人孩子的那种永远吃不完的五彩斑斓的大硬糖球一样(这个电影是他从前纽约大战结束后,派对休息时跑到Tony的私人影院看的),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舔一点,享受独属于他自己的甘甜,这颗糖枕在松软的枕头下,会在夜晚生出自己的意识,背叛Steve给它的作为秘密的指令,偷偷跑进第二个人的梦里。


(二)

Barnes感觉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他梦见了一颗糖,主动把他牵到山林中的糖。那颗原本在木屋里的糖在两个人的体温下融化,糖浆从枕缝中钻出来流到Barnes的嘴角,让他在朦胧的梦境中感受到了一缕缕温暖而明媚的甜意。那种甜意仿佛来自梦中山顶的太阳,詹姆斯推着到小史蒂夫肩膀的自行车缓慢地行走在这样热烈的阳光下,光烤着长满碎草的土路,宽大的衬衫套在瘦小的史蒂夫身上,汗水在走过第三个花丛时顺着衣领淌出一道痕迹。


“嘿,我们休息一下吧,采点花什么的,给你回去讨Lucy的欢心。”


詹姆斯扯着硬撑着两条瘦腿的史蒂夫直接坐在路边的花花草草里,那辆两个人偷偷骑出来的原本属于老巴恩斯先生的自行车被随意抛倒在身边,保养得很好的把手上锃亮,倒映出两个人的镜像,在圆柱镜面的弯曲下好像史蒂夫融在了詹姆斯的衣服里,就像平常一群孩子玩耍时一样,大家只看得见高大英俊的詹姆斯的脸。下一秒史蒂夫就被对方从过分靠近的身边拎出来,手上又被塞上一个水瓶和一个堪称简陋粗糙的草环,草环上难得的居然还点缀了两朵白色的小花,歪歪斜斜夹在缝隙中有点不伦不类的样子。


“这是什么?哄女孩子的东西。”


“啊,你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高兴来着,”詹姆斯讪讪地想把那个草环收回去,“我是说,我们说好今天出来玩,但是没想到Tom说得野花丛这么远——他一定是故意这么对你的,我回去晚上就揍他一顿。”


“不,还是不用了。”史蒂夫看了看自己满是汗水和泥土的手,把那个已经有点枯萎的小草环装进口袋,继续和詹姆斯计较对面家的Lucy真的很喜欢詹姆斯和詹姆斯觉得那个女孩只是新搬来想融入环境而已的问题,直到水瓶里的水下去一大半,詹姆斯又从兜里变戏法一样掏出两颗亮亮的水果硬糖,鲜艳的塑料糖纸把午后转柔和的光线折射出很梦幻的样子, 再顺着喉咙下去橘子汽水的味道。吃过糖的詹姆斯重新骑上车,让史蒂夫横坐在前面的横梁上,山脚下带起来的风吹走所有的汗水,俯身上坡时的气息缠绕在两个人的面前和脸颊,山谷里静谧的过分,阳光笼罩的天地间只有土路上彼此起伏的呼吸。


那是太年久的一个普通的傍晚,久到在Barnes视野里一直都是一片昏暗的夕阳色,在这样的色调中他和史蒂夫闯到山林里面,他爬上树的顶端朝湖面用力甩出一枚枚石子,史蒂夫捡起树下的松果和熟透的树莓,他们一起蹲在地上等第一只松鼠出现好把松果送出去,而树莓装进口袋,计划拿回家烤这个月的第一个蛋糕——詹姆斯说绝对不会给Tom分的那种。两个人从正午玩到太阳落山才想起来往回家赶,自行车从山坡上飞速疾下,史蒂夫一只手紧紧抓着詹姆斯的手臂,一边欢呼着“再快一点!”,一边严格防止对方做出松开把手的危险行为。晚风的呼啸中史蒂夫口袋里的草环混着糖纸一起飘了出去,挂在路边一棵小树苗的枝头,詹姆斯不认识那到底是不是橘子树,梦境的最后他们的车子别过了一颗小石子,两个人大叫着滚在地上,混乱中史蒂夫的手里莫名抓了一枚红色的李子。


当剥开糖纸的甜腻逐渐融化之后,清晨从床上撑起来的Barnes发现旁边空无一人,摆得整整齐齐的枕头和干净的地面就好像这几天那个人没有来过一样,他伸手向枕头下面摸去,空无一物。梦里的阳光还没有从脑海中消散,就和清晨瓦坎达的那一缕清亮接在了一起,他环顾着看上去只有自己生活痕迹的卧室,脱口而出的“Steve”一下子只对应起昨夜梦里真实到不可思议的瘦小男孩,他感觉到应该有另一个“Steve”在这个羸弱的身影后呼之欲出,可得到的回应只有那天晚上香喷喷的独属于两个人树莓蛋糕。Barnes有些不信邪地把两个枕头翻过来掉过去看,连床头的床单床垫都整个掀起来,下一秒就要去翻喂羊的干草堆,可事实就是不仅Steve平常拿在手里的笔记本不见了,连他的那本里面贴了一堆剪报和照片的本子也不见了。那个本子他每天闲下来都看几遍,试图从内容回忆起曾经的事情。里面记录了他们当年一起进行秘密军事任务,战胜后美国对他们执行任务的官方报道,画有不知道哪一次袭击前的简陋作战方案图,给咆哮突击队拍照的照片,最中间黏着一张纸张磨损很厉害的素描——那是Steve在去入伍之前给他们在布鲁克林的小房子和花园画的最后一张画。Barnes记得本子上的所有内容,唯独不记得里面具体的画面,昨夜的梦境太真实太美好,柔软到像蓬松的棉花糖一样慢慢占据了他整个大脑,Barnes第一次可以在夜晚把不断侵扰他思绪的冰冷的暗杀和血腥的画面丢出去,山上的清泉驱赶走刺骨的水枪和电流,碎花的幕布拉下,遮盖住爆炸和枪弹,他的唇齿间还存留着浆果的香甜,指尖还保有衬衫被阳光晒过的余温。


“非常好,你在开始恢复你从前那些美好的回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Barnes当天上午就去找到了瓦坎达负责他心理治疗的医生和他说起这件另类的梦境,没有拿电脑记录的医生像唠家常一样和他一起坐在沙发里聊他的梦。“如果这个梦太真实,或许真的包含着你的记忆,或者说里面有你曾经那些被埋在深处的,对你来说很宝贵的事情。”Barnes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的,即使是几十年的冷冻和九头蛇内部数次的洗脑都没能让他把Steve完全忘掉。他现在很感谢他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从前数次电流穿透神经的时候悄悄把那份最珍贵的碎片保存在身体的最深处,深到连Barnes自己都忽略了它的存在,直到如今才重新捡起来一颗颗回味。Barnes临走时又忍不住问起他把Steve现在的样子忘掉却记起他年少时候的事情,医生却十分罕见地轻描淡写告诉他这只是记忆恢复的正常过程,随着时间会慢慢都想起来的。


“啊,反正过不了几天Rogers先生就会又过来的。”医生目送着Barnes离去,非常淡定地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


(三)

话表两头,这个时间点上Steve正坐在昆式战斗机里听Sam给他介绍这回紧急任务地点的地形和敌方人员特点,按照老习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排出计划,写着写着翻页的瞬间手指摸到了一张照片。


“oh,shit!我拿错了。”


“嘿,Language,Cap,你把你的盾错拿成Barnes中士的枪了吗?”


“Come on...”Steve此刻非常后悔昨天半夜收到Fur的紧急命令时匆忙摸着黑收拾好行李就离开了瓦坎达,他发誓昨天在翻身起床摸走本子的时候那种比平常略厚的手感就是现在他错把Barnes的本子也一起拿走的事实。


“别乱担心,你的Bucky就算三天看不到他的本子和你也不会怎么样的,而如果我们晚一步去捣毁那个武器库恐怕要死伤一大批人民。”


很明显Sam的安慰似乎作用不大,Steve又露出了他之前认出人后追赶变成冬日战士的Bucky的焦急且慌乱的表情,开始小声嘀咕起这种对于神盾局来说算“寻常”的任务也要把自己半夜从休合法假期的床上扔到昆式上这种“大费周章”“耗费物资”的事情——有四倍血清的人的饭量可不止普通特工的四倍,全然忘了自己在几个小时前在接到通知的时候二话没说起身就走的利落。美国队长的直觉和下意识的责任感让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担起保卫民众和这片土地的担子,毫不迟疑,可当他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衡量局面的时候,Steve又不免要产生对于最重要人的私心和忧虑。


啊,算了,反正到了任务地点美国队长就会又回来的。鹰眼在驾驶座上不回头看就知道Steve在 纠结什么问题,狠狠翻了个白眼朝目的地加速而去。Sam感受到那份焦灼的情绪还在特工们之间蔓延,他开始试着找一些话题来缓解这种对于那些年轻特工来说非常影响一会儿工作效率的气氛,在氛围逐渐从紧张转为尴尬的最后,他干脆自暴自弃地提议:“这样,Cap,别抱着那个本子自己念叨了,不如给我们一起讲讲那个时候的事情——比方说,你没有注射血清的样子?嘿,你们都想不想听!”神盾局年轻的姑娘小子都被Sam“煽动”起来,纷纷要求在出任务过程中加入这个免费美国队长真人讲述亲身经历的福利,好弥补神盾局这种拿着命换工资的社畜日子。


“啊...这样,”Steve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他在想如何把那段他还瘦小的日子说得不那么严肃,也不要太带有战前的高压和窒息感,毕竟在他眼里年轻人只需要记住战争的教训、享受和平的美好就够了,至于曾经的苦难,他们那群人经历了就算了。于是他决定用一个听起来自我感觉俏皮一点话来作为开始,


“你们是不是猜,我那个时候会因为瘦小被人欺负,会在大萧条时期吃不饱饭?”气氛还是很严肃,那群特工一本正经地听着,有一种Fur在开会的感觉——虽然Fur开会的时候大家可能还没有这么认真。Steve只好继续往下说:“其实这些都是媒体编出来的,我的记忆里那段日子可要比那群编辑夸张的文字好太多了,因为当时Bunky也要入伍了,我们是一起进的军队。”



“我没想到Steve真的能通过体检,当时我以为美国男的快不够用了,要把这样应该留在家里休养的人也派到战场上。”


Barnes回到湖边木屋处坐在草地上一边喂羊一边和小羊羔说话——他觉得这样比和那些不熟悉的黑人说话轻松多了,从早上醒来开始,大脑中的记忆就仿佛被昨夜的梦打开了一个秘密空间的开关,无数关于梦中那个瘦小史蒂夫的画面喷涌而出,Barnes总有一种如果现在不赶快把记起的内容说出来,那些无论好还是不好的记忆就会转瞬即逝,下一个夜晚充斥大脑的还会是无尽的电流和鲜血,于是在痛骂了几遍把他的笔记本不翼而飞的事情后(毕竟这个地方哪里会有外来的人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潜入就为了拿走一个普通的笔记本?),他选择把目前正在想的事情全都与这只幸运“羊”分享。


(四)

其实这个回忆远没有梦里的那么甜美明亮,Barnes的脑中浮现出一片蒙着雾的灰色,到处都是尘埃和废铜烂铁,在阳光照不到的巷子内或许藏着上着膛的枪准备夺走路过倒霉鬼的钱财——顺便还有性命,街角、桥下能在固定时间弥漫着大麻的味道,隔几天就有新倒闭的商店,连铁铸的门锁都有人在半夜偷偷拆下换钱和面包。连年的大萧条与波及全球的战争已经让这片土地远离了曾经孩童记忆中的安宁与美好,他们的家里开始很难给每个孩子早上倒上一杯满满的牛奶,就连万圣节的烤鹅香气也在此时寥寥无几,胡佛总统当选前的承诺尽变泡影。詹姆斯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参军的希望。尽管紧缩的衣食并不能摧毁二十岁左右少男少女蓬勃的精神,把蛋糕香槟换成面包果汁,社交的派对和舞会照旧会在节日和生日前后举办,同样不受影响的还有远在上层坐拥千亿资产的科技公司,似乎开始破败的街道并不能阻碍那些生物化学等研究和机械制造不断出现新的发现发明。但这些距离布鲁克林的小子们还很远,在肚子空荡的时候这些新奇的玩意只能勉强补充一点别再变得同样贫瘠的精神世界而已,所以詹姆斯考虑得实际极了,因为部队或许是可以吃饱饭的,并且还有军饷可拿——目前这个情形下在战场上活下来比找到一份养活自己再顺便接济一些史蒂夫的工作还容易一点。 


“那我也去参军不就好了吗?”


史蒂夫在不知道第几次在詹姆斯注视下喝完本属于对方那瓶牛奶后说道,顺便回绝了对方再次塞进手里的巧克力。


“你过不了体检,部队里的体能训练和枪击格斗会把你压垮的。”


詹姆斯俯视好友的眼神变得十分担忧,他很清楚史蒂夫的身体素质——在无数次对方因劳累过度而被自己送回家休养之后。不过詹姆斯一直不认为这是史蒂夫自己身体不好的原因,他在揍完试图欺负史蒂夫并抢走对方买面包的钱的小混混后对骂时都会秉持着“他只是一直吃不饱饭又干活才发育缓慢的”观点,全然不记得两个人是一起长起来的,他还会时不时把家里的火腿分给史蒂夫夹三明治。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记得Tom吗,三个月前他参军离开这儿,昨天有人到他家,送来他的衣物和兵牌,我只是,我觉得或许我可以做点什么,我希望以前的日子快点回来。”


詹姆斯很想再次说出拒绝的话,但看着对方嘴角的淤青却无法开口。如果自己参军,就无法在这里保护史蒂夫,只能每个月给他寄一些钱,但说不定会被抢走,即使自己现在在这里,也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眼前的情况就像这瓶空了的牛奶瓶, 尽管理论上杯壁还挂着一些液滴,说明这瓶奶还剩下几毫升,但实际上已经无法倒出来供给人营养,史蒂夫的身份和这些牛奶滴一模一样,作为名义上的四肢健全的成年男子,他无法通过任何一个军种的体检——除非他去做文职。“要不你去和Lucy做同事吧”这种建议詹姆斯一直没敢说出口,他担心伤害到好友的自尊心。


但当征兵的宣传单派发到家门口的时候,率先跑去征兵点填了报名表的却是詹姆斯,他观察前来排队报名的人群,其中有脸上已经蔓延上皱纹的、有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还有看上去腿跛的,负责征兵的军官并没有阻止这些人填写报名表的手,只是等这些人离开后又把表格放在单独的一处角落,在詹姆斯上前填写时他听见军官转头和身边的士兵说:“真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有用到这些人的时候。”因此当穿上军装刚刚高兴了没有半个月的詹姆斯得知部队需要赶赴英国战斗,在临别的最后一晚和史蒂芬回家,看见史蒂夫站在门口向他掏出最后一张体检通过还是一等的通知单的时候,他非常想骑上摩托直奔即将开拔军营然后踹开长官办公室的门问问是不是德军已经攻打到华盛顿了。



“嗯...我进军队的实际原因——征兵官被我搞烦了,”Steve非常大方地说道,他隐瞒了关于博士的那些事情,让这种讲述变得正常一点。“他宁可不遵守规定勉强把我塞进步兵营,也不想继续被我每天报道甚至追到军营门口。


“那个时候条件不算很好,至少比你们现在差一点,现在想想每天的训练其实很简单,只是对于当时连俯卧撑都很艰难的我来说不太好过,不过还好有Bucky。”


Sam开始希望自己没说过刚才那句话,从队长“还好有Bucky”这句开始,他们大概就可以听Steve讲述自己曾经的青葱岁月从现在到战斗结束,Sam很怕他们一会儿打着打着Steve突然会忘记调频在公共频道说:“啊,Bucky做狙击手的时候...”


去你的Bucky,要不你把他从瓦坎达接回来吧。


“好了伙计们,故事时间到了,准备战斗。”鹰眼降下昆式高度,结束了这场刚刚开始的故事会。


(五)

准确地讲,这句话不准确,因为史蒂夫穿上军装的第一天,詹姆斯就已经登上了前往英国的战船,两个人的沟通全靠凭运气才能送达的有很长时间延迟的信件。也就是说身为步兵却被迫在海上颠簸的Barnes中士开始无法保护因为身体瘦弱而在部队中被孤立的史蒂夫,无法在对方晕倒在训练场上的时候像从前那样背回床上,只能每次如同流水账一样讲述自己大同小异的战场经历,顺便徒劳地去关心远在大洋彼岸的史蒂夫。


不过这些不在如今的Barnes的回忆里,他的大脑让他被动地把故事卡在他在布鲁克林的最后一夜,终点结束在“Don’t do anything stupid until I get back.”。此时的瓦坎达已经接近黑夜,湖边缘的树林让Barnes甚至望不到那头城里发射出来的灯光,黑暗逐渐笼罩了这座小小的木屋,他下意识地身体紧绷起来,却做出了平常不会有的举动。Barnes转过头,朝门口喊道:“Stevie?”没有人应答,Barnes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跑出院门,嘴里碎碎念着:“我要去找他,这么晚会出事的。”跑出几步后却又停下跑回屋里,拿起门口柜子上早上看到的那张纸条:临时有任务,我很抱歉,我会很快回来的。Barnes想不起是什么任务,谁会让一个瘦豆芽一样的小个子出任务呢?他感觉到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在提醒他去找深夜还不出现的Steve,防止对方有危险,同时又有一个隐约的意识在告诉他不用担心。就当Barnes在门口徘徊的时候,羊羔悠闲地从栅栏里走出来“咩”了两声开始低头喝水,眼睛在夜里亮亮的,望向Barnes的方向。


“你不担心Steve吗?”羊羔又咩了一声。“你觉得这次应该换我不做傻事等他回来?”羊没理他,转身要往羊圈里走,Barnes搂过小羊羔的脖子,在草坪上坐了下来。“好吧,那我们把白天的故事讲完。”


(六)

那段过去这剩下这一夜的结尾,而Barnes不愿意带着这个结尾度过同样漫长的夜晚,现在的他讨厌分别,哪怕只是遗留在梦里倾诉的过去的分别,每一次他从深夜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梦境猛然惊醒时都要费尽精力重新确认现在的处境,拿出枕头下的小本子仔细翻一遍,有时候床的另一头躺着的Steve代替了这个功能——可现在Barnes身边一个都没有,只好顺着这些在一天内涌出来的回忆讲下去,在从前很多个记忆开始恢复却还没在瓦坎达的日子里,他没少靠着这些轻到不行地自言自语打发过后半个漫漫长夜——当然他因为这项不健康的举动躲过了很多仇家在深夜的刺杀。Barnes有一种预感,他似乎只要顺着说下去、说下去,他就总能顺其自然地记起后面那个朦胧的Steve的形象到底是什么;只要顺着说下去,那个形象的Steve就会出现。于是Barnes有点固执地捉着想回羊圈休息的小羊对着保护罩外的满天繁星讲下去。


“哦,那个时候,好像天上也是这么多的星星...”


是的,在战争开始后,在新型能源没被作用到寻常百姓家时,在詹姆斯和史蒂夫的家还是布鲁克林的一处布鲁克林很不起眼的小房子时,那里的夜晚就只要太阳一落山就陷入黑暗,只有零星几家还住在那里的人才会亮起灯光。黑夜战时的偏僻处什么都有:忘我热恋中的情侣、醉倒在门口的流浪汉以及老人在极其寂静的环境里发出的几声零星咳嗽,每个人在这样勉强生存的环境里都似乎在不管未来,苟活过每一个夜晚等到第二天太阳从最边上史蒂夫的房子右侧冒出第一缕光,战乱中的情侣感激他们又相爱了一天、流浪汉从门口爬起来晃晃悠悠提着空酒瓶离开、老人侥幸于他再次度过了没有子女阵亡消息的一日。他们在这样小的环境里紧紧抓住能保证自己生存的稻草,没有人去关注此刻昏暗闪烁着的路灯和月光下两个普通的小伙子在做着怎样的告别,当第二天阳光再次照向这片土地,究竟还剩下谁。


晚上的天很凉,走回来的时候史蒂夫身上披着詹姆斯的军装外套,腰上的武装带则被詹姆斯对折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着空气,就像从前他们拿着长长的芦苇,奔跑着抽扫过午后的灌木丛。Barnes记得那天史蒂夫在他自己家的门口站了好久不肯进去,他张开手臂拥抱了史蒂夫三次,里面贴着衬衫的两个银色吊牌冰冰凉凉的,拥抱时贴在史蒂夫脖颈处裸露的皮肤上,触感和温度带给两人此刻的一点清醒。


“这是什么,兵牌?”史蒂夫拿起眼前的牌子,上面冷冰冰地刻着詹姆斯的姓氏和名字缩写、血型、信仰和部队番号。


“对。”


“起什么作用吗?”他问的是另外的意思,除了证明身份和抢救时输血之外的作用。


“证明我活着,Stevie,如果你没有收到它,我就还活着。”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你带着这个再回来找我?”


“不,不,这只是巴恩斯中士,等我回来找你的时候,或许我已经是巴恩斯中校了,嗯,巴恩斯中校,多好,你说呢?”


詹姆斯看着眼前的头顶低下去又抬起来,扯出一个和胸前兵牌一样冰冷的笑容,史蒂夫又把手中的刚刚焐热的兵牌妥帖地塞进詹姆斯的衣服里放好,声音有些发抖。


“巴恩斯中校,嗯?你为什么不同样希望有罗杰斯中校呢?你不觉得如果...”


“NoNoNo史蒂夫,我们说好的,你不能再伪造身份去继续申请报名了,这是违法的,而且现在都是对外作战,你待在这里会很安全,我...”


“巴基?嘿,巴基,听我说。”史蒂夫的手摸上自己衣服的内兜处,另一只手按上詹姆斯的臂膀,詹姆斯甚至能感受到大臂上指节压迫肌肉的力量。拍一下、两下,周围又回到刚刚寂静的状态,风从两人的缝隙间穿过,连斜对角处那座老人的房子也悄无声息地熄了灯,只剩门口瘫着的流浪汉还在打着断断续续的鼾,给两个人的沉默增添一点音响效果。詹姆斯甩着武装带的手垂下来,去给史蒂夫拢松开的外套,眼神垂在有点蓬松的棕色的发顶,他只要稍微再近一点、再弯一下腰,那一缕飘着检查室消毒水味道的头发就会贴在詹姆斯新剃好胡须的下巴上,屋子门口的时而闪烁的路灯突然一下子稳定地亮起来,光斜着打向史蒂夫的手,又被詹姆斯挡住,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延伸到屋门口又在最尽头融成一个人的模样。史蒂夫看着眼前系扣子的手,和往常冬日时会给他把围巾裹严实的手没什么变化,但好像又有点陌生的感觉,他急切地去握上那双手,阻止詹姆斯继续的动作,两个人就这样停在这里,詹姆斯慢慢收回了手,他看着史蒂夫伸手在里面的衬衫里掏啊掏,掏出一张折得很工整的单子;他看着史蒂夫像慢动作一样把那张单子拿出来展开按平,又犹豫好久的样子才掉个个儿给自己。

“嗯...其实我今天晚上刚刚才通过的,本来没想和你说,但或许我想我们明天可以一起走...嗯,你看,我通过的很顺利,对吧,所以根本没你 说得那么难办...”


詹姆斯没太听清他后面又在欲盖弥彰地解释着什么,但路灯下单子上的A1和“布鲁克林”是那么地显眼。这不可能,办假证的也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去办出征兵体检通过的单子。单子上还能伴着风嗅出淡淡的油墨香,浓到不行的黑色墨水和红色的印章昭示着单子主人同样热烈的心。史蒂夫渐渐不说话了,盯着詹姆斯手里也敛去了笑容,指尖不停揉搓起身上那件宽大军装外套的下摆。


“ummm...well,so...”詹姆斯从前向来能说会道的舌头这个时候有点打结,他不可能不允许已经拿到通过单的史蒂夫去军营——这也是违法的,这他也从未打算过史蒂夫会脱离自己的保护独自到战场厮杀,胸前的冰冷铁片过不了几天对面的史蒂夫也会有一个同样的,他无法想象万一自己先对方一步收到了这个和一身军装会怎么办,或者当双方需要同时向对方寄去的时候发现共同战死的事情等等。短短几秒钟詹姆斯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很多种不同分别的可能性,包括史蒂夫撤退不及时被流弹所击中、自己在前往英国的途中遭遇海难、史蒂夫因军营中训练劳累过度猝死...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在这样完全不确定的环境中和史蒂夫只靠胸前小吊坠这种除了姓名血型再无其他的东西形成再脆弱不过的联系,也无法接受当他或许凯旋的时候,可能会无法在布鲁克林的房门口看不到史蒂夫的迎接。


“你没准会和我分到一个军营...”说完詹姆斯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自己的部队一早就在码头集合,他只是在徒劳地搜寻一切可以有一点安慰的希望,于是开始说出这种荒唐的话来。詹姆斯放下单子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漫无目标地睁得很大,史蒂夫认出这是他少有的没有注意开始慌乱的时候。史蒂夫解下身上的外套踮起脚给詹姆斯披回去,紧紧搂住对方僵硬的身体,詹姆斯的下巴果然贴上了史蒂夫的头发,耳边的声音沉沉闷闷的。


“It’s okay,it’s okay.别担心,巴基,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七)

“wow——!”Steve搭乘任务回来的飞机时已经接近瓦坎达的黎明了,Sam发誓把队长送回来再飞回华盛顿做汇报的自己绝对算是疲劳驾驶且被剥削压迫,奈何飞机上那些特工们眼睛还都亮晶晶的,硬是带着一身的挫伤扭伤听Steve把这个似乎有点唯美的分别讲完了还想继续听下一段。但说书者一点不管观众的需求,Steve在保护罩外让Sam降落,背着盾牌抱着两个笔记本挥挥手就跑走了。Sam心里那句“其实队长你可以回去休息一晚再赶回来也行”被飞机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给怼了回去,算了算了,或许晚回去Barnes中士确实不会有事,但另一位脚下已经比追赶敌人还积极地跑没影了。



詹姆斯看着史蒂夫结束这个拥抱,一步一步后退回自己的家里,他站在门口,看着瘦小的影子一步步脱离两人的重合,背后是一片火海。詹姆斯吓坏了,想伸手去够,去抱出来,却猛地一下惊醒在草地上,怀里的羊早就跑没影了,地平线上出现丝丝缕缕的光亮,光亮里又出现一团红蓝白相间的人形,胸前闪着一颗星星。Steve踏进院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Barnes从草地上撑起来,眯着眼睛,一副没有任何防备紧张的舒缓模样。他快步走过去,身影在Barnes眼里越来越清晰,逐渐和刚刚梦里的小身影重合起来,脑子里仿佛“嘭”的一下连接好了断路的部分,他再次在现实中落入Steve的怀抱。


(八)

“Stevie?”


“Yeah,it’s me.I was worried about your accident”


“I thought you were smaller.”


“So I can protect you,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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